元志二十五年初,惊蛰,乌云压着宫墙,犹如墨染。
祁谟低垂着凤眸,将惠王九龙头冠掷于熏笼前,看黄金色的珠帘被银丝炭烤出废铁般的颜色。
三年前圣旨一道秉雷霆之势,大昭五皇子品行高尚,于社稷有功,龙心大悦,特封为惠王。
念起年幼故赐惠王府,赐重阳候苏元山之嫡长孙女苏雪为正妃。
顷刻间朝堂犹如沸水入油,言官逐一出列,无一不自摘官帽于景德殿死谏。
“此事万万不可啊!
皇上!”
太子封王,史书玉碟几百年都没出过这样的诛心之事!
好好的太子理应归入朝堂,听圣人言辩百官话,收其党、建其势,学治国之道好继承大统。
又不是普通皇子,封什么王?赐什么府?这不是向天下歪说太子已被废弃厌恶,空留着名号养着等死罢了!
更何况太子乃是圣上第五子,头三位庶出皇子至今仍未封王封地,尚未婚配,这不是捧杀嫡子了吗!
然而盘龙柱上血红几尺,生生还是没止住这道旨意。
由下人伺候着束好腰间玉带,祁谟低头稍稍留心了一眼这下人的模样,冷笑一声。
果然,堂堂惠王府早已被各宫各殿的各样主子当了后花园戏耍,时至今日,连一个自己人都没给他留下。
这也不该怨着旁人,是主子没用。
主子无能就护不住下人,由着位高者拿捏。
五皇子身为太子,却不能把惠王府守成铁桶,连可心的奴才都成了随意砍杀的靶子,谁都想掺和一脚,往太子身边安插个钉子。
圣上赐婚,惠王妃一直未有身孕,惠王也未抬侧妃入府,相敬如宾。
如今王妃怀胎九月,眼看临盆在即。
真龙嫡子之嫡子还未看世间一眼,整个偌大皇宫却早已容不得这一嫡支了。
祁谟心头一凛,由下人紧了紧绛金外袍。
若说在世短短二十哉,祁谟唯一对不住的怕只有重阳候一族。
重阳候一族乃三朝良相,当朝右相苏元山当年更是从龙有功,赐免死铁卷。
其子苏凌十五岁随父入朝,如今担史部尚书一任,开科举广纳良才,掌大小官吏升降之任。
其娣孙苏青松四岁伴太子入南书院开蒙,又入国子监,乃可造人才。
祁谟从小与伴读苏青松有过命交情,又虚长他两岁,故以兄弟相称。
苏青松也是深感太子苦处,知道天家无情、皇恩无常,在其亲妹苏雪尚不足十岁时长跪太子殿前不起,只为小妹求一世良缘,万万不可将苏雪娶入皇族,哪怕早早赐婚低嫁也好。
当年还是十三岁的少年太子言之凿凿,应了苏青松所求。
然天算人算不如皇恩浩荡,京城各路诰命夫人竟全像哑了一般,两年都不曾为苏相嫡孙女拉一门亲缘,哪怕是个从六品的良人都不曾有过。
这其中的暗涌波涛恐怕只有皇宫里那几位才能明辨。
世家嫡女又岂能作出无媒苟合之事?就这样,苏雪的婚事一拖再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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